金色健康碼：社會治理需要奇思妙想
最近，山東、上海、廣東等地衛健部門為了鼓勵人們應接盡接新冠疫苗，對健康碼進行升級換裝，引發社會廣泛關注。如果居民順利接種，那么其健康綠碼的周邊不僅會新增一層金色邊框，而且左上角還會顯示針劑和盾牌的標志。健康碼的“新皮膚”讓人眼前一亮，相關話題也沖上了微博熱搜。
人們之所以對“金色皮膚”的健康碼感興趣和普遍接受，就在于它迎合了許多人尤其是年輕人的心理預期。特別是金色盾牌往往是網絡游戲的“標配”,年輕人愛玩網游，自然對這樣游戲化的“闖關打怪”場景倍感親切。所以，很多年輕人在接種疫苗后會有“解鎖新成就”的獲得感，并會截圖在朋友圈“曬”,吸引更多同齡人效仿。
全民接種疫苗是疫情防控的關鍵舉措之一，但目前仍有一些人對接種疫苗的重要性缺乏正確認識，為了推行疫苗接種工作，一些地區推出了一系列創新舉措。如北京西城區等地根據接種率高低，對不同樓宇張貼不同顏色和標志的布告，提醒人們及早接種疫苗。再如，深圳等地制作朗朗上口的疫苗接種歌曲和標語，勸服居民應接盡接新冠疫苗。諸如此類的做法，都有利于鼓勵人們接種疫苗，并取得了一定的積極效果。但是，也有一些地區采取一刀切的“硬核”舉措，導致效果適得其反。
健康碼在我國常態化疫情防控中發揮了積極作用，在健康碼上做文章，巧妙地使用“金色皮膚”,既沒有增加太多成本，又使其成為推動疫苗接種工作的有力“抓手”,并獲得了正面積極的社會整體評價，這也說明此舉的確是一項值得推崇的創新。此番嘗試對推進社會治理創新也具有多重啟示：
隨著越來越多的新興信息技術深入滲透社會生活，社會治理日益凸顯為數字社會治理。但是，各類信息技術如何善用而不是誤用濫用，就成為值得關注的重要問題。比如，去年一些城市推出“漸變色”的健康碼，就沒有獲得社會認可，主要原因就在于“漸變色”健康碼反映了人們全方位的身體健康狀況，老百姓擔心存在泄露個人隱私的風險。相對來說，金色健康碼只反映人們是否接種了新冠疫苗，而且是從正面角度進行引導，因此社會接受度也更高。
這就意味著在使用信息技術進行社會治理創新時，要使手段服務于目的，而不是讓目的與手段本末倒置。即信息技術只是實現社會治理目標的工具之一，為何使用決定了如何使用，如此才能使信息技術真正服務于社會治理。與此同時，也要考慮到與公序良俗的契合度，并確保民眾的知情權、參與權和監督權得到保障。金色健康碼較好地利用了既有的信息技術工具，并能夠兼顧民眾的社會期許，是善用信息技術創新社會治理的典型案例。
金色健康碼的另一重啟示在于，要加強行為科學在疫情防控等政策設計中的應用，強調基于證據或“循證”決策，使公共政策能夠真正有效干預和調整目標群體的行為。疫苗接種是人們的一種行為選擇，它會受到許多因素影響，而防疫政策要針對這些行為做文章，特別是要基于科學研究積累的證據和知識進行科學決策。
金色健康碼的設計絕不是拍腦袋決策的結果，而是經過了較為審慎的科學決策過程。其引入“游戲化”的娛樂元素，使疫苗接種更加有趣和充滿吸引力，而不是令人生畏，因此自然會提升人們的主動配合程度。與此同時，金色健康碼社交屬性較強，人們樂意相互“曬”碼，也有利于人們相互影響而形成良好的社會氛圍，持續推進疫苗接種工作。因此，金色健康碼符合行為科學和循證決策所推崇的“助推”式干預，即讓公共政策簡便易行、吸引人和定制化，由此人們會更樂于配合，并“自帶流量”地擴大傳播和影響。
最后，我們推崇社會治理創新，但不能為了創新而創新，或者進行作秀式的假創新。一些地區為了吸引眼球，畫蛇添足或花里胡哨地推行所謂的創新政策，實際上取得的效果并不理想。還有一些地區盲目照抄照搬其他地區的做法，或者刻意強調和其他地區的區分度，也使初衷較好的政策最后不了了之。這意味著進行社會治理創新，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，始終從人民群眾的迫切需要出發，要以人民群眾理解不理解、滿意不滿意和答應不答應來作為衡量社會治理創新的重要標準，這樣才能使社會治理創新走得穩、走得遠。（作者：馬 亮 系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、公共管理學院教授）
